男子故意花8万块买宝马抵押车后直奔西藏,清收队到场懵了:这咋收

发布日期:2025-09-18 点击次数:190

01

李凯把最后一沓现金推到桌子对面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桌子是那种油腻腻的仿红木贴皮办公桌,角落里还烫着几个烟头印。对面那个被称为“龙哥”的男人,脖子上挂着一指粗的金链子,正用一台老旧的点钞机哗啦啦地数着钱。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茶叶和尼古丁混合的浑浊气味,这里是本市最大的二手车交易市场边缘,一个专门处理“问题车”的灰色地带。

“8万,一分不少。”龙哥关掉点钞机,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小兄弟,爽快!这台宝马5系就是你的了。”

这是一台黑色的宝马525Li,车龄五年,漆面保养得锃亮,内饰也算干净。如果是在正规市场,这台车的价格至少要翻一倍。但它不是正规车,它的另一个名字叫“抵押车”。原车主把它抵押给贷款公司,钱还不上了,车也就顺理成章地被公司“处理”。

龙哥把一份签好字的协议和一把宝马车钥匙推了过来,好心“提醒”道:“小兄弟,有言在先啊。这车手续不全,不能过户,只能开。车上呢,有GPS,这个是行规,我们得知道车的动向。你只要按时‘续期’,别玩失踪,咱们就相安无事。”

所谓的“续期”,就是每个月要给龙哥的公司交一笔钱,以证明车还在,人也还在,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费。

李凯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拿起钥匙,看了一眼那份所谓的“协议”,上面只有甲乙双方的签名,条款写得含糊不清,更像是一张免责声明。他没在意,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GPS有几个?”

龙哥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兄弟,你这是打听行规啊?放心,就一个,我们公司做生意讲究。再说了,你一个正经用车的人,还在乎这个?”

李凯没再追问,他拿起钥匙和协议,转身就走。他甚至没有当场检查一下车况,这让龙g哥都觉得有些意外。这小子不像来买车的,倒像是来完成一个任务,冷静得有些过分。

走出那间烟雾缭绕的办公室,李凯径直走向停车场里那台黑色的宝马。阳光下,车身的线条流畅而优雅。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手指轻轻拂过方向盘上宝马的蓝天白云标。

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屏幕。屏幕上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背景是广阔无垠的草原和湛蓝如洗的天空。女孩的手里,也握着一个同款的宝马车钥匙模型。

“小婉,”李凯轻声呢喃,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我们说好的,要开着宝马去西藏。你看,车我买好了。现在,我们就出发。”

他关掉手机,将它扔在副驾驶座上,然后熟练地发动了汽车。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像一头沉睡的野兽被唤醒。李凯挂上档,没有丝毫留恋地驶出了这个龙蛇混杂的二手车市场。

他知道,从他开走这台车的那一刻起,一场猫鼠游戏,就已经开始了。但在这场游戏中,谁是猫,谁是鼠,还言之过早。

02

李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着车,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一个偏僻的汽修厂。汽修厂的老板叫阿哲,是李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计划的人。

“凯子,你真把那烫手的山芋给买了?”阿哲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围着宝马车转了两圈,啧啧称奇,“成色不错啊,8万块,跟白捡的似的。”

“不是白捡,是拿命在赌。”李凯从车上下来,递给阿哲一瓶水。

阿哲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确定要这么干?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些搞金融公司的,手底下都养着一帮人,被他们逮到,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没得选。”李凯的回答很简单,语气却异常坚定。他打开后备箱,里面除了一个巨大的登山包,还有一个精致的骨灰盒,上面覆盖着洁白的哈达。

阿哲看到那个盒子,沉默了。他知道,自从半年前小婉因为意外去世后,李凯整个人就变了。他辞掉了高薪的工作,卖掉了城里的房子,仿佛要与这个世界做一次彻底的决裂。去西藏,是小婉生前最大的愿望,也是他们曾经最美的约定。

“行吧,我不劝你了。”阿哲拍了拍李凯的肩膀,“车开到举升机上,我来给你做个‘体检’。你放心,我的手艺你还信不过?保证让它身上比你脸还干净。”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阿哲展现了他作为一名顶级汽修师的专业素养。他用专业的信号探测仪,地毯式地搜索着车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嘿,找到了一个。”不到十分钟,阿哲就在后保险杠的内侧,发现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方块。他熟练地剪断线路,将它拆了下来。

“别高兴得太早,这肯定是主定位器,给车主看的。”阿哲头也不抬地继续工作,“贷款公司精明得很,肯定还有备用的,而且是带独立电源、间歇性工作的。”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阿哲又陆续从主驾驶座椅下方、后备箱备胎凹槽里,甚至从中控台的夹层中,找出了两个更为隐蔽的GPS定位器。其中一个甚至伪装成了车身电子模块的一部分,如果不是经验老到,根本无法发现。

“妈的,真够阴的。”阿哲把三个定位器扔在地上,“这帮孙子,为了收车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李凯看着地上的三个小黑块,眼神冷静。他捡起其中一个看起来最简单的有线定位器,对阿哲说:“帮我把这个重新接上,但要加一个独立的开关,接到我手边方便操作的地方。”

阿哲愣住了:“你还留着它干嘛?不是应该全部拆掉,扔进下水道吗?”

“不,”李凯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鱼饵没了,鱼怎么会上钩呢?我不仅要让他们跟着,还要让他们按照我设定的路线来跟。”

阿哲看着李凯,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发小变得有些陌生。那份冷静和缜密的心思,让他感到一丝寒意。这已经不是一次简单的自我放逐之旅,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狩猎。

03

一切准备就绪,李凯没有片刻耽搁。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他便驾驶着这台“干净”了许多的宝马,悄无声息地驶上了前往西部的G318国道。

城市的霓虹在后视镜中渐渐远去,最终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李凯打开了车载音响,里面播放的是小婉最喜欢的一首民谣,悠扬的旋律在车厢内回荡,仿佛她就坐在副驾驶,微笑着看着前方的路。

“小婉,我们上路了。”李凯对着空无一人的副驾驶座轻声说道。

他按下了阿哲给他安装的那个隐蔽开关,那个被他重新利用的GPS定位器,开始向千里之外的某个服务器发送信号。但他只让它工作了十分钟,便果断地关闭了。

他要让对方知道,车在移动,而且是朝着远离城市的方向。但同时,他也要让对方捉摸不透,信号的断断续续,会让他们心烦意乱,却又无法完全锁定他的位置。

车子一路向西,沿途的风景从高楼林立的城市,逐渐变成了平原、丘陵。李凯严格按照自己规划好的路线行驶,白天开车,晚上就在沿途的小镇或者服务区休息。他吃最简单的食物,住最便宜的旅馆,把所有的钱都用在油费和车辆保养上。

每隔几个小时,他就会打开一次GPS,发送几分钟的信号,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不时地抛出诱饵,引诱着猎物步入他设下的陷阱。

进入四川境内,路开始变得崎岖。盘山公路蜿蜒曲折,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万丈深渊。李凯的驾驶技术很好,宝马车的性能也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沉稳地操控着方向盘,每一次转弯,每一次加速,都精准无比。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不仅仅是为了应对复杂的路况,更是为了感知身后那股看不见的追踪。他知道,他们肯定已经上路了,正像一群嗜血的鬣狗,循着他故意留下的气味,疯狂地追赶而来。

在一个名为康定的小城,李凯将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口。他没有急着入住,而是拿出地图,仔细研究着接下来的路线。翻越折多山,就意味着真正进入了藏区高原。那里海拔更高,路况更险,气候也更加多变。

同时,那也是一个最适合结束这场游戏的地方。地广人稀,信号基站覆盖率低,一旦进入某些区域,现代科技将彻底失去作用。

他抬头望向西边的天空,远方的雪山在夕阳的映照下,呈现出金色的光芒,圣洁而又神秘。

“快了,小婉,我们很快就到了。”他收起地图,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04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城市里,龙哥正对着电脑屏幕大发雷霆。

“妈的!这个兔崽子想干什么?往川西跑?他想把车开到山沟里去吗?”

屏幕上,一个电子地图的红点正断断续续地闪烁着。从两天前开始,这台宝马5系的信号就变得极不稳定,时有时无。但每一次出现,位置都比上一次更靠西边。那个红点,就像一个无情的嘲讽,拉扯着龙哥和他手下团队的神经。

一个穿着花衬衫,染着黄毛的小弟凑上来说:“龙哥,这小子绝对有问题!肯定是奔着拆GPS去的,说不定现在车上就剩我们一个备用定位器了,所以信号才这么差。”

“废话!这还用你说?”龙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8万块买台宝马,连价都不还,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看就不是善茬!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另一个看起来比较精明,负责技术的寸头男推了推眼镜,说道:“龙哥,从路线来看,他走的是318国道,这是进藏的路线。他……他该不会是想把车开到西藏去吧?”

“西藏?”龙哥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好小子,真有种!以为把车开到高原上,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他这是在挑衅我们!”

在他们这个行业,最忌讳的就是这种“跑长途”的客户。路途遥远,成本高昂,而且变数极大。但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那公司的脸面和规矩何在?以后人人都这么干,生意还怎么做?

“彪哥!”龙哥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有个活儿,有点棘手。一台黑色的宝马5系,现在在往康定方向跑,目标可能是西藏。对,就是那小子,看着挺老实,没想到这么能折腾。”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地址发过来。别管他跑到天涯海角,只要车还在地球上,我就能给他拖回来。”

这个被称为“彪哥”的人,是龙哥公司里最专业的清收队长。为人凶狠,手段老道,专门处理各种疑难杂症。只要他出马,就没有收不回来的车。

挂掉电话,龙哥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他对寸头男说道:“把定位器的实时信号,直接同步到彪哥的手机上。告诉他,人可以教训,但车不能给我弄坏了,那车还得卖钱呢!”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丰田汉兰达咆哮着驶出市区,汇入了前往西部的车流。车上,彪哥叼着烟,看着手机上那个时隐时现的红点,对身边的三个小弟冷冷地说道:“都把精神打起来!这次的活儿是个长途,客户要求尽快。追上了那小子,先他妈的把腿打断,让他知道花8万块在拉萨看雪山是什么代价!”

一场横跨数千公里的追逐,正式拉开了序幕。

05

汉兰达在国道上疾驰,车里的气氛压抑而烦躁。彪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机上的那个红点,就像在跟他捉迷藏一样,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消失,然后又在几小时后,出现在前方一百多公里外的地方。

“操!这小子绝对是个老手!”彪哥狠狠地一拳砸在仪表台上,“他肯定知道车上有定位,这是在故意耍我们!”

他们已经连续追了两天两夜,人歇车不歇,饿了就啃面包,困了就喝红牛。从平原到盆地,再到现在的川西高原,海拔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稀薄,连汉兰达的引擎都开始有些“气喘”。车里的一个小弟已经出现了高原反应,脸色煞白,抱着头一言不发。

这种感觉糟透了。他们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的木偶,只能被动地跟着对方的节奏走。对方想让他们看见,他们就能看见信号;对方不想,他们就成了睁眼瞎。这种失控感,让一向掌控全局的彪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憋屈。

“彪哥,那小子……他会不会已经把定位器拆了,现在这个信号是假的?”那个负责技术的小弟,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不可能!”彪哥断然否定,“如果他能拆掉我们所有的定位器,就没必要搞这么多花样,直接消失就行了。他留着这个信号,就是在逗我们玩,他在享受这种感觉!”

一想到自己和兄弟们被人当猴耍,彪哥的怒火就直冲头顶。他拿起对讲机,对后面跟着的另一辆车吼道:“都给我跟紧了!等追上那小子,别跟他废话,我要让他跪在地上把这台宝马的四个轮子都舔干净!”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手机突然“滴滴”响了两声。

手机屏幕上,那个消失了近五个小时的红点,再一次亮了起来。而且,这一次它没有再移动,而是静静地停留在一个地方。

“停了!他停下了!”技术小弟兴奋地叫了起来。

彪哥一把抢过手机,死死地盯着那个红点。地图显示,那是一个位于高原上的湖泊旁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条公路从湖边穿过。

完美的地方。

彪哥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别说打断一条腿,就算把人埋了,估计几年后都未必有人能发现。

“油门踩到底!所有人准备好家伙!”彪哥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根棒球棍,掂了掂,发出一声冷笑,“追了老子三天三夜,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汉兰达发出一声怒吼,朝着地图上的红点全速冲去。

半小时后,视线的尽头,一个蔚蓝色的湖泊出现在地平线上,美得像一块镶嵌在大地上的蓝宝石。而在湖畔的公路边上,一台黑色的宝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幅画。

“妈的,总算堵住你了!”彪哥怒骂了一句,猛地一打方向盘,将汉兰达横着堵在了宝马车后面,另一辆车也迅速包抄,堵住了前方的去路。

彪哥招呼着车里的小弟下车,手里都抄着家伙,准备好好“修理”一顿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宝马车主,害他们追了这么远,受了这么多罪。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打完就跑,谁也找不到。

然而,当他们一行五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宝马车前时,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立在原地。

一个小弟手里的钢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怯懦地后退了两步,嘴唇哆嗦着,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声问道:

“老...老大....这...这咋收啊...”

06

彪哥顺着小弟颤抖的手指方向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那台黑色的宝马车前,根本没有什么需要被“修理”的单薄小子。取而代之的,是七八个皮肤黝黑、身形魁梧的康巴汉子。他们穿着传统的藏袍,袍子的一只袖子褪下,露出古铜色、肌肉虬结的臂膀。每个人都神情肃穆,眼神像高原上的鹰隼一样锐利,不带一丝一毫的玩笑意味。

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言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但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源自雪域高原的、野性而剽悍的气息,就如同一堵无形的墙,让彪哥和他手下那点从城市里带来的戾气,瞬间被撞得粉碎。

为首的是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大概五十岁左右,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跡,两鬓微白,但腰杆挺得笔直,手里盘着一串硕大的佛珠。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彪哥和他手里的棒球棍,那眼神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打量外来者的审视。

这阵仗,彪哥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们手里拿的棒球棍和钢管,在这些像是能徒手撕裂野狼的汉子面前,显得无比滑稽,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什么情况?”彪哥压低声音,对自己身旁已经吓得脸色发白的技术小弟问道。

“我……我不知道啊,彪哥。”技术小弟都快哭了,“定位明明显示……车就在这里,人也应该在啊……”

是啊,车是在这里,但“收车”这个词,在此情此景下,却显得那么不合时宜。收?怎么收?从这群看起来能把他们的汉兰达整个抬起来扔进湖里的壮汉手里收吗?

彪哥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一阵干涩。高原的稀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令人窒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混社会的经验告诉他,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怯。他清了清嗓子,向前走了两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是在发抖。

“几位大哥,”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冲着为首的藏族男人拱了拱手,“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是……是这家车行的,这台车……是我们公司的财产,我们是来取回我们自己的东西的。”

他特意加重了“公司财产”这几个字,希望对方能明白,他们是有理的一方。

然而,为首的那个男人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上前一步,用一口虽然不太流利但足够清晰的普通话说道:“你们找错人了。这台车,现在是我们的。”

“你们的?”彪哥的火气“噌”地一下又冒了上来,但一看到对方那砂锅大的拳头,又硬生生地把火压了下去,“兄弟,话不能这么说。这车有手续的,白纸黑字写着呢,是我们公司的。不信你们可以看……”

他说着就要去掏口袋里的抵押合同复印件。

那个年轻人却再次打断了他,他指了指不远处,那片水草丰美的湖畔草地。彪哥等人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然后,他们再次集体石化了。

只见那片广阔的草地上,一大群毛色乌亮、体格健壮的牦牛正在悠闲地吃草。阳光下,它们黑色的皮毛闪闪发光,像是一片流动的黑珍珠。粗略一数,至少有三四十头。每一头牦牛都膘肥体壮,一看就是草原上最优质的品种。

“看到那些牦牛了吗?”年轻人用一种天经地义的语气说道,“这台车,是一个小伙子卖给我们的。我们用四十头最好的牦牛,换了这台车。”

“啥玩意儿?”彪哥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用……用牛换车?”

这个信息量太大,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混迹于城市灰色地带所积累的全部认知。他想象过无数种追到车主后的场景:对方跪地求饶、对方撒泼耍赖、甚至对方叫人火拼。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面对的,竟然是四十头牦牛。

那个怯懦的小弟再次小声地、绝望地重复了那句话,这一次,彪哥终于听清了其中蕴含的巨大困惑与无力。

“老...老大....这...这咋收啊...”

是啊,这他妈的到底该怎么收?把车开走,然后牵着四十头牦牛回公司交差吗?龙哥看到四十头牦牛,会不会当场心肌梗塞?

07

为首的那名藏族长者,名叫丹增。他是附近一个牧场的头人,在当地极有威望。他看着眼前这几个脸色变幻不定的外地人,缓缓地开了口,声音低沉而洪亮,由身边的年轻人翻译给他听。

“朋友,你们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很辛苦。但是,事情要讲道理。”丹增的目光落在彪哥手里的棒球棍上,眼神微微一沉,“在我们藏区,道理不是用铁棍子讲的。”

彪哥心里一凛,讪讪地把棒球棍藏到了身后。

丹增继续说道,语气不疾不徐:“昨天下午,一个叫李凯的年轻人开着这台车找到了我们。他说,他有一个心愿已经完成,这台车对他来说,也没用了。但他不想把它随便丢掉,希望能用它换一些有生命的东西,让价值延续下去。”

彪哥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心愿?什么有生命的东西?这都什么跟什么?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很悲伤,但眼神很干净。”丹增的描述,让李凯那个模糊的形象在彪哥的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他说,他想用这台车,换四十头牦牛。他说,牦牛是高原的魂,是活着的财富。他要把这些牦牛,捐给附近的一座寺庙,为他逝去的爱人祈福。”

说到这里,丹增和周围的藏族汉子们脸上都流露出一丝敬意。在他们的信仰里,为逝者祈福,将财富转化为功德,是至高无上的善举。

“我们检查了车,是好车,能跑得很快。”年轻人接着翻译道,“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一头好的牦牛,就是一个家庭的希望。四十头牦牛,对我们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我们认为,用我们最珍贵的财富,去换平地上跑得最快的‘铁牦牛’,并且帮助一个虔诚的人完成他的心愿,这是一桩公平且有福报的交易。”

说着,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彪哥面前。那是一张手写的交易契约,汉藏双语,上面用红色的印泥按着几个鲜红的指印。内容很简单:甲方李凯,自愿将黑色宝马车一辆,转让给乙方丹增,换取四十头成年牦牛。钱货两清,从此两不相干。

落款处,李凯的签名龙飞凤舞,旁边还有一个同样鲜红的指印。

彪哥看着这张堪称简陋,却又无比严肃的“合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说你们被骗了,这车不是他的,他没资格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跟一群笃信神明和诺言的康巴汉子,去解释什么叫“抵押”、“债权”、“物权法”?这无异于对牛弹琴。

在他们的世界里,那个年轻人用他拥有的东西,换了他们拥有的东西,双方自愿,仪式庄重,这便是契约。这张按着手印的纸,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恐怕比任何打印出来的法律文书都要重。

“所以,朋友。”丹增最后说道,目光变得像雪山一样坚定,“这台车,现在是我们用祖祖辈辈养育的牦牛换来的,它已经是我们牧场财产的一部分。你们要收,可以,先把我们的四十头牦牛还回来。只要牦牛一头不少地回到草场上,这台‘铁牦牛’,你们可以随时开走。”

彪哥彻底傻眼了。

还牦牛?他上哪儿去找那个叫李凯的小子,让他把四十头牦牛还回来?就算找到了,那小子会还吗?他布了这么大一个局,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金蝉脱壳,怎么可能再回头?

他看着那群膘肥体壮,在草地上“哞哞”叫着的牦牛,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令人绝望的“资产”。这玩意儿,它不会跑,可你也带不走。它们比那台宝马车加起来都重几十倍,而且,它们还……还他妈是活的!

08

彪哥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评估着眼下的所有可能性。

方案一:硬抢。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钟,就被他掐灭了。看看对方那体格,再看看自己这边几个因为高原反应和连日奔波而萎靡不振的小弟。别说抢车,对方不把他们几个的骨头拆了当柴烧,都算是佛祖保佑了。这里是别人的地盘,真动起手来,他们连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

方案二:报警。 报警怎么说?说我们是一家不正规的金融公司,来收一台手续不全的抵押车,结果车主把车卖给了当地牧民,换了四十头牛?警察来了,先查谁?恐怕先倒霉的是自己。他们这种业务,本就游走在法律的边缘,根本经不起查。

方案三:讲道理,谈赔偿。 这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行的路。

彪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真诚而无助。他收起了所有的戾气,换上了一副生意人的口吻。

“丹增大哥,您听我说。”彪哥往前凑了凑,指着宝马车说,“这件事,它……它比较复杂。那个叫李凯的小子,他不是这台车的真正主人。他欠了我们公司的钱,把车押给我们了。按规矩,他还不上钱,车就是我们的。他没有权力把车卖给你们,他这是诈骗!你们也是受害者啊!”

他试图将丹增等人拉到和自己同一条“受害者”的战线上。

然而,丹增身边的年轻人听完翻译后,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他骗了你们,那是你们和他之间的事。我们和他,是公平交易。我们付出了四十头牦牛,得到了这台车。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

彪哥一噎,竟无言以对。对方的逻辑简单、粗暴,却又无懈可击。

“可……可是这车值钱啊!它不止四十头牛的价!”彪哥急了,开始试图用金钱来衡量,“这车在城里能卖十几二十万呢!”

年轻人笑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怜悯的笑容。他指着远处的雪山、脚下的草原和那群牦牛,说道:“朋友,你说的‘钱’,在我们这里,有时候不如一头能产奶的母牛,不如一块能过冬的牛粪。那个年轻人用你们城里人认为值钱的东西,换了我们这里认为值钱的东西,这很公平。”

彪哥彻底没话了。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些社会经验、谈判技巧、威逼利诱的手段,在这里完全失效。双方的价值观,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维度上。他就像一个闯入异世界的冒险者,却发现自己所有的技能点,全都加错了地方。

车,就在眼前,看得见,摸得着。但这台车与那四十头活生生的牦牛之间,形成了一种坚不可摧的、奇特的“绑定关系”。想要车,就得还牛。想还牛,就得找到李凯。而李凯,早已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这是一个死循环。

彪"哥的团队陷入了沉默。几个小弟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从嚣张,到困惑,再到现在的茫然。他们开着两台车,跑了数千公里,耗费了大量的油钱和精力,最终却要面对这样一个荒诞的结局。

最终,彪哥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知道,这次,他是真的栽了。栽得莫名其妙,栽得心服口服。

他走到丹增面前,苦涩地笑了笑:“丹增大哥,我明白了。车,我们不要了。”

做出这个决定,几乎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但是,”他指着那台崭新的宝马,几乎是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说道,“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们把车上的定位器拆下来?那东西是我们公司的财产,我得拿回去交差。”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卑微的要求了。

丹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台车,缓缓地点了点头。对于他们来说,车已经是他们的了,至于车上多了个什么小零件,他们并不在乎。

技术小弟如蒙大赦,赶紧拿出工具箱,趴在车底,手忙脚乱地开始拆卸那个唯一剩下的、作为“罪证”的GPS定位器。

其余的人,则像一群打了败仗的士兵,垂头丧气地靠在自己的车边,看着那群康巴汉子好奇地围着宝马车,摸摸这,敲敲那,像是在研究一个来自外星的玩具。

09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高原湖畔,将雪山、草地、湖泊和那群悠闲的牦牛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彪哥一行人默默地开着车,踏上了返程的路。来时的嚣张与期待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疲惫和荒诞。他已经想好了回去怎么跟龙哥交代:车被开进了藏区的无人地带,掉下悬崖了,连残骸都找不到。至于龙哥信不信,那就是之后的事了,反正这趟差,是彻底办砸了。

从后视镜里,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台黑色的宝马依然停在湖边,几个藏族小孩正新奇地爬上爬下,发出阵阵欢笑。丹增和他的族人,则赶着那四十头牦"牛,在暮色中走向远方的牧场。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和谐,仿佛他们这群外来者从未出现过一样。

彪哥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追逐的,不过是一堆钢铁和电子元件构成的“资产”,而那个叫李凯的小子,却用这堆“资产”,在世界屋脊之上,完成了一场盛大的、充满了仪式感的告别。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彪哥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次的经历,恐怕会成为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传说”。

(尾声)

一个月后,在远离G318国道的藏北无人区深处。

一座孤零零的玛尼堆旁,李凯将最后一捧混杂着青稞的糌粑撒向天空,引来一群盘旋的藏马鸡争相啄食。

他的胡子拉碴,皮肤被紫外线晒得黝黑,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明亮。在他身旁,放着那个精致的骨灰盒,洁白的哈达在风中轻轻飘动。

他终于完成了和小婉的约定。他开着她最喜欢的宝马,带她来到了这片最接近天空的土地。他没有选择一个固定的地方安葬她,因为他知道,她向往的是自由。于是,他将她的骨灰,一点一点地,撒在了这片广袤土地的山川、河流与湖泊之中。

从此,风是她,云是她,这雪域高原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她的归宿。

那台宝马车,作为他们爱情最后的见证,也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化作了牧民们实实在在的财富和孩子们新奇的玩具,也化作了寺庙里为她而燃的长明灯火和为她而诵的六字真言。

李凯站起身,背上那个巨大的登山包,望向更远方的地平线。

他已经一无所有,没有了车,没有了房,也没有了城市里的一切身份和过往。但他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富足过。他的心里装着一个完整的爱人,装着一片纯净的天地。

他不知道自己将走向何方,或许会成为一名真正的朝圣者,用脚步去丈量这片土地;或许会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寺庙停下,余生与青灯古佛为伴。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自由了。

风起,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迈开脚步,身影逐渐消失在连绵的雪山和无垠的苍穹之间,仿佛从未存在过,又仿佛,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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