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资少两成，牛肉吃不起，阿根廷人还死挺米莱？”
十月开票那天，布宜诺斯艾利斯下着小雨，选票机咔哒咔哒，像心脏起搏器。计数器跳到41%时，米莱在台上举起电锯，笑得比灯还亮。老百姓在电视前跟着鼓掌，锅里只剩半瓶牛奶，但掌声一点没打折。那一刻，电锯党席位翻了一倍，国会三分之一座位换了颜色，米莱终于凑够否决权，再也不用当孤岛。
可回头想想，阿根廷人到底图啥？工资已经缩水20%，牛肉销量跌到22年最低，超市货架空得能踢出回声。可他们还是把票塞进了印着电锯标志的箱子里，像是在对旧政治说：反正没法更烂了，不如赌一把。
要理解这个赌局，得把时钟往回拨半个世纪。那时候庇隆主义流行，口号喊得震天响：面包、工作、尊严。政府一边发补贴，一边疯狂印钱，公务员像韭菜，割一茬长一茬，财政窟窿全靠印钞机熬夜补。通胀就像家里养的疯狗，见谁咬谁。左派上台发糖，右派上台也发糖，糖没了就再印包装纸。几十年下来，阿根廷人被温水煮得透透的，钱包越来越薄，耐心也被煮成汤。
米莱就是在这锅汤里蹦出来的。他拎着电锯，头发乱得像被电过，张嘴闭嘴“砍掉一切”。老百姓听惯了圆滑话术，突然有人骂脏话，居然觉得清爽。他说“渐进改革是骗子”，大家点头，因为确实被骗太多次。于是选票一股脑砸过去，像泄愤，也像投名状。
当选第二天，米莱真动手。比索一口气贬到底，汇率从多头乱麻变成一条直线。能源、交通补贴直接砍没，地铁票一夜翻倍，公务员排队领解聘信，连修路的铲子都被收走。街头喇叭吵成菜市场，有人骂娘，有人叹气，但经济数据像打了鸡血。财政14年来第一次不亏钱，通胀从200%掉到32%，外汇储备多了七十多亿，三季度GDP还涨了3.9%。
数字亮闪闪，可老百姓的日子暗沉沉。贫困率冲到54.8%，后来降到38.9%，听起来好转，其实每三个人就有一个吃不饱。中小企业倒掉一万八千家，二十五万人突然没班上。老师开完家长会回家算账，发现工资只够买半只鸡；医生值完夜班，还得靠老妈塞买菜钱。出租车司机一边踩油门一边吐槽：“当年选他是想翻身，现在连翻身枕都没了。”
国际那边也没闲着。IMF把440亿美元拍到桌上，条件是每分钱都要写报告。美国趁机递本币互换协议，顺手塞了点政治小纸条。前总统克里斯蒂娜骂这是饮鸩止渴，可央行兜里只剩空气，不端杯子还能怎样？比索短暂稳住后，又跌穿1477，央行三天砸十亿美元，像往海里扔石头，响声都没有。
现在难题摆在米莱面前：国会三分之一加否决权，看似大权在握，可真正的敌人不是反对派，是老百姓的耐心。财政可以平衡，通胀可以降，但如果明年就业还起不来，数据再漂亮也是别人的烟火。电锯已经砍完枝丫，剩下的树干得慢慢长，再挥下去，连根都得断。
夜深了，米莱还在办公室翻报表。灯下的数字像一排排钉子，钉着他的命运，也钉着四千万阿根廷人的餐桌。有人问他怕不怕，他说怕也得干。可干到啥时候算个头？他没说。
窗外雨又下了，打在玻璃上劈啪作响，像有人在敲门。门后面，是继续挺他的选民，还是扛不下去的穷人？米莱自己也说不清。他只知道，电锯可以开路，但修桥还得用锤子和钉子。至于锤子够不够，钉子会不会断，只能赌下一口气。
阿根廷这把赌局，筹码是老百姓的肚皮，庄家是米莱，桌子却是整个世界。牌已经发到手，能不能翻盘，看的是下一张就业牌。翻得漂亮，电锯变雕塑；翻砸了，电锯还得回炉。
你说，这局到最后，谁的眼泪会先掉下来？